苦笑壮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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嫁给人人称赞的完美丈夫后,我差点疯了

我的丈夫章涛仪表堂堂,年薪百万,人人都说我嫁了个无可挑剔的好丈夫。

但结婚十年,哪怕我们睡在一张床上,吃一锅饭,还有了一个儿子。他还是像一个完美无缺的假人,让我觉得,自己这么多年从没靠近过他。

我们之间没有狗血,没有第三者。可就是这样的婚姻,让我过得快要窒息了…


1

凌冰咬了咬嘴唇,才敲门。

应门的是姐姐凌雪,姐姐接过蛋糕,就忍不住唠叨起来:“我反复强调多少次,别迟到,别迟到,爸八十大寿你也能晚。”说完,她快步走向饭厅。

凌冰脱下外套,第二个过的是七岁的儿子小虎,不忘嘴里的鸡腿,那油乎乎的小手拖着凌冰走进饭厅。

老爷子在正座,大哥大嫂侄子在左边,老妈和小虎在右侧,中间还空着两个位置。

“他怎么没来?”凌冰没好气拿起碗筷。

老爷子露出和女儿一样的表情。

“人家章涛那么大个老总早都来了,你个闲职成天忙什么?”

凌冰最烦别人说这话,何况是自己的亲爸,立刻顶上去:“你要那么稀罕他,让他当你儿子算了。”

“冰冰!”老妈、大哥、姐姐同声呵斥,而此时,章涛接完电话回到饭厅。大家面面相觑了几秒,立刻欢声笑语起来。

章涛,著名集团的常务副总裁,年薪数百万,而且仪表堂堂。所有人都说凌冰嫁得好,这个乘龙快婿可是当年全家人层层筛选,优中选优,是老爷子重点栽培的对象。

凌冰咽下话,身旁的章涛自然得体带领大家举杯,齐祝老爷子高寿,小虎也唱起生日快乐歌。姐姐前后张罗,章涛和大哥碰杯,嫂子谈论侄子的升学,一切回到祥和喜悦的气氛。

然而接下来老爷子的一句话,让这个喜悦的气球爆了,大家僵在原地,目瞪口呆。

“你们真要离婚?”

凌冰像被电击一样,浑身一颤。

对,这么个无可挑剔的丈夫,风光无限,让别人艳羡不已的婚姻,却让她感到绝望。

幸好小虎没听到,和堂哥玩手机去了。

老练的章涛竟也无从面对,毕竟他到现在也想不通,为什么好好的,结婚十年的凌冰突然在一个稀松平常的早上,提出了离婚这么匪夷所思的事。

老妈快哭了,她心脏不好,是姐姐凌雪解了围。

“两口子哪有不打架的,吵吵闹闹正常。”

老爷子得不到满意的回答,一摔筷子,离席而去:“我们凌家出一个离婚的闺女就够了!”

凌雪一屁股坐下,是,她没资格说这话。

这场寿宴就这么不欢而散。

章涛抱起睡熟的小虎先下了楼,于是一家人开始围攻凌冰。

他们的规劝,凌冰当然清楚,姐姐离婚这些年自己带着女儿,还要娘家帮衬,过的生活她看在眼里。

和章涛比起来,自己不过是个基层的小职员,收入平平,可离婚,她绝不是说说。

姐姐送凌冰到楼下,姐妹俩卯着火,离婚的事她只告诉了姐姐,谁料现在闹成这样。

“冰冰,你怨我也好,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路。”

“可你自己离婚了。”

“那是因为那个混蛋耍酒疯打我,人家章涛一表人才,前途无量,离婚转头就能找大姑娘。你呢?你快40了,拖着小虎。我是你亲姐,全家都把你当宝贝疙瘩,你别再任性下去了。”

姐姐对她的好,毫无疑问,她比哥姐小十岁,父母是高干,姐姐是她成长的最多的陪伴。

“如果是女人……忍忍就过了,时间能解决一切。”

“不是因为这个。”

姐姐更不可理解,凌冰也没办法讲清楚。

凌冰打开车门,坐在后排,看见章涛竟抽起烟。

为了儿子,他戒烟八年了,从她怀孕那年算起。

曾经他们也幸福过,是大家羡慕的男才女貌,没有第三者的狗血,但生活却更狗血走到了如今这一步。

凌冰长叹口气。

章涛也一肚子气,可他不想吵架,以前他们也很少吵,习惯慢慢把矛盾化解,现在更不想吵了。

对,他不想离婚,或者,他想不到家里没有凌冰和小虎的样子。

章涛不知道到底问题出在哪儿,他一直这么按部就班地生活,从一个农村孩子,拼搏到现在,此刻正是他成为集团CEO的最佳时机。

千言万语在嘴边,一路上章涛思绪万千,好不容易安全到了家,还没开车门,却接到秘书的电话,明早他必须要到上海参加紧急会议。

“……等我回来再说吧。”章涛说完这句就动身去了机场。

凌冰沉默着,一个人抱着大胖儿子,艰难打开家门。安顿好儿子,她疲倦地坐在沙发上,现在终于能安静地考虑,这婚,到底离不离。 

2

可章涛这一走,竟整整十天。

这十天,家里发生了很多事。

小虎先和同学打架,老师直接把正在开会的凌冰叫到学校,对方家长不依不饶,夫妻俩齐上阵,闹到放学,加倍赔钱道歉才了事。

凌冰疲惫走出校长办公室,看见被罚站的小虎,儿子脸上也有血绺子,可这孩子比别人个大又壮,没人相信他被欺负。

“可妈妈,是他先推我的。”小虎忍不住哭起来。

“你也不应该打别人。”凌冰此时没精力再批评孩子。

“那是因为他骂我。”小虎抓住了凌冰的手,依然站在原地哭。“他骂我没有爸爸。”

“可你有啊。”

“他们不信!爸爸从没来过学校……他们、他们说我爸爸妈妈离婚了……我才推了他。”

凌冰愣了一会,才想起,章涛确实从没出现在儿子的学校过,无论是运动会、上下学,更不要说家长会。

于是,她说了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:“你爸爸太忙了。”

小虎憋着嘴,没再说话。

第二件,是单位领导在年终考核前找到了凌冰,这种情况不是得了优秀就是考评垫底。凌冰知道不可能是第一种情况。

领导是进单位就带她的老大姐,凌冰在这个单位呆了十年,从名列前茅一点点退到了现在。

“倒数第三。”领导不留情面。“凌冰,你再这么混下去,就真成全职太太了。你们家章涛再有本事,你也得上进呀。和你同期的,全成了科长,人家刘明明马上副处了。你比人家差哪了?”

凌冰不说,也没脸说。

“老话说男主外女主内,但你把别人当靠山,迟早有倒的一天。当年你是我最看好的,没想到一嫁人生子,就没了上进劲儿。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,你还不到四十,就想退休是不是太早了?你……哎,再好好想想吧。”

凌冰走出领导办公室,姐姐就来电话,让她立刻回家一趟,老妈心脏病犯了。

就这一周,她就请了三次假,水管爆了,小虎打架,还有这次。

科长明显不高兴,但她没办法。

基本上都是姐姐凌雪照顾父母,父母这两年体弱多病,接连大大小小地住院。哥嫂在隔壁城市,只能她们姐俩交替照顾。

凌冰慌张跑出办公室,正面遇见即将成为副处的刘明明。她俩一个是高干子女,一个是农村女娃,现在的地位倒掉了个。

刘明明的转变在四年前,抓住了去北京借调的机会,本来凌冰是第一人选,但章涛劝她,儿子还小,让她留在家里。家人也极力劝说,让她以家庭为重。这一错过,凌冰便一点点走到了如今的地步。

赶到医院,姐姐已经忙晕了,凌冰也忙前忙后,妈妈病情稳定后,凌冰又得火速接儿子。

正赶下下班,路上车压得死死的,她望着窗外想,这些年,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,而这些付出,值得吗?

章涛从没说一句感谢,他这个人在外面是左右逢源的高手,但回到家,就变了个人,很少说话,总满怀心事。他甚至从没狂喜或者狂怒,开心了轻轻微笑,生气了也一言不发。她有时甚至故意找茬想吵架,可他却不肯,连架都吵不起来。

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。

这几件烦心事中,最让她欲哭无泪的,是水管爆了。

那天她看着家具泡在水汤里,一件件捞东西时,摸到了结婚照的相框。

当年摄影师让他们相互凝望着对方,章涛突然说,我会照顾你一辈子。

凌冰像只落汤鸡一样,一屁股坐在水里,她愣了会,摸出手机拨通章涛的电话,嘟嘟一声,两声,突然被挂断了。

章涛顾不上这些,因为他太忙了,而凌冰其实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这一切。

灯泡坏了,她去换灯泡;家电出了小毛病,她学习网上的教程自己修……很快她变得无所不能,甚至连私家车的性能也如数家珍。父母身体不好,姐姐负担重,哥嫂在外地,而婆婆又寡居在农村,大多时间她都得一个人挺着。

这些是羡慕她嫁得好的那些人看不见的,或者,觉得根本无足挂齿的。

她知道,章涛不会回电话,可她心里在等,就算打通一次也好,就算讲一分钟也好,就算说的是假话也好。

第十天,章涛飞回家,情况不乐观。

本来CEO十拿九稳,结果有股东推选死对头,这个议程被无限延后。章涛为此努力两年,游说了所有股东、高层,但对家还是使出绊子,让他前功尽弃。

凌冰打的电话,他记着,当时因为开会,可后来他又不想回。他对凌冰生气,这两年他反复强调过这事对自己有多重要,可她不理解,还在给他火上浇油。

章涛晚上回到家,才看到一片狼藉,水管虽然已经修好了,但家里还没清理完,凌冰这几天白天实在没空回家收拾残局,只能趁晚上哄了小虎睡后一点点收拾。

章涛无所适从,妻子不理他,把他当成空气,自顾自整理东西。

她默默打扫了一会儿,很淡然说了一句:“我们,还是离婚吧。”

3

章涛知道,这一切无法挽回了。

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说,不是为了面子,而是根本说不出来那种痛苦。

他沉默着,脑子里翻江倒海,可外表仍然神情自若。

凌冰盯着章涛,突然笑了。

她早料到会这样。

“我们睡在一张床上,吃一锅饭,还生了一个儿子。可我觉得,从没走近过你。你就像个假人,情绪稳定,表现完美。你不发脾气,更不会哭。就是现在这样,胸有成竹面对一切。”

章涛还是没办法流露出一丝波澜,他控制不了自己,对,这是他对自己的底线。得体完美出现在任何人面前,如果这是层面具,那它早与自己骨肉相连。

凌冰笑了笑,“你太完美了,而我只是俗人。”

章涛深吸口气,在底线崩溃前,走出了家门。

他坐在小区花园里,吸烟,吸了一根又一根,那种针扎的感觉才慢慢渗入进皮肤。

他要失去这一切了,那种痛感越来越清晰。

凌冰在寒假为儿子报了冬令营,为了让儿子锻炼,也想给自己彻底放个假。正巧单位组织员工异地培训,凌冰第一个报名,和儿子一样,离开这个城市三个星期。

谁料等快过年回家时,却接到了婆婆病危的通知。

凌冰接了儿子匆忙赶到婆家,老人已到弥留之际,见了孙子最后一面才闭眼,算是圆满,预备好的丧事也热闹地铺开了。

凌冰被这些叫不出名字的亲戚围绕着,只有表弟她熟悉些,每次回来都是他接送。乱哄哄中,她突然发现没有章涛的身影,他办事最稳妥,又是长男,理应主持大局。可章涛就是这么消失了,谁也找不到。

当然没人知道章涛在哪,因为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。

章涛一个人爬到村里后山上,大概6、7岁开始,他就习惯到这儿。山顶有片小空地,他会坐在那发呆。只要他不想面对,就会飞奔上山,坐在那儿,看着村子的全貌。

年过四十,再爬上来,吃力很多。频繁出差,持续加班,让气喘吁吁的章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老了。从前,他会憋着口气,疾步如飞,因为他怕别人看见他的眼泪,看见他的伤口,看见他无法启齿的羞辱。

他静静待在这,就可以躲开酗酒老爹的棍棒,躲开上门要债的亲戚,躲开催缴学费的老师,甚至躲开软弱无能的娘。

他不喜欢想这些,从这个山沟飞出去那天起,他就对自己说,以前的全部一笔勾销。他不是个无能的人,他要成功,成功到任何人也无法伤害自己。

这二十几年,他真的说到做到。可拼尽全力换来的生活,现在却断裂了。娘走了,妻离子散。再回到这儿,他还是那个无能的少年。

凌冰说她觉得离自己很遥远,章涛反复想了很久,失眠时愣愣盯着天花板,想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。可他真的没勇气,把内心深处藏着的那个脆弱的、一文不值的自己曝光给任何人看,尤其是自己最亲密的人,他需要一个可以卑微的空间。

章涛躺在寒冷刺骨的雪地里,看着夜幕下的繁星,慢慢冷固了那些脆弱,现在他又能变回杰出的社会精英,处惊不变的成熟男人了。

章涛一跨进家门,老少亲戚就挨个上来嘘寒问暖,酒席开了,按规矩得大摆三天三夜,今天才是个头儿。

在七大姑八大姨的围绕下,她和凌冰的目光自然相遇,章涛率先转开目光,走进后院。

凌冰折腾了一天,筋疲力尽,小虎却还和村里的孩子们漫山遍野地疯跑。她想脱身却不知道能去哪,表弟恰好解了围。

“嫂子,咱们把出殡的流程碰碰?”

凌冰立刻跟去后院,章涛正和几个长辈谈话,长辈告诉凌冰作为长媳责任重大,仔细交代嘱咐好几遍。

大家七嘴八舌讲了半个钟头,他俩一句没说,表弟媳妇是个眼尖的伶俐人,瞄出不对劲,趁机拉走亲友,给哥嫂特意端来饭菜。

凌冰觉得这时候其他矛盾可以先放放,她得做好儿媳最后的本分,但又不知道该找什么台阶给章涛下,踌躇半会儿,开口问了句废话。

“你衣服拿够了吗?这里可够冷的。”

章涛却想,比这冷十几度自己穿着薄袄也熬过来了。这些养尊处优的凌冰不会懂,他更不会说,中学为了省车票钱,自己曾冻晕在雪地里。以前没讲,现在,更不必。

“我没事,小虎的衣服带够了?”

“够。”

章涛不想再说什么,他不能再分神了。

“屋子腾出来,你们俩吃完早点休息。”

他头也不回,进了前院。

土炕上,小虎睡得很熟,连起夜的毛病也没了。可凌冰却咯地睡不着。

结婚十年,她来这里不超过五次,婆婆曾被接过去城里生活了一段,却因为始终不习惯,还是回了村里,被表弟两口子照顾到现在。

凌冰明白自己不是称职的儿媳。

她不知不觉流了泪,脑子里是婆婆坐在阳台弓着背晒太阳的影子,和拘谨和善的笑容。她们之间没有农村婆婆和城市媳妇的矛盾,但也没什么话说。婆婆几乎不识字,也不爱看电视,就在阳台晒太阳,直到日落。老人思念乡里的亲戚和热闹,凌冰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生活。直到现在,凌冰都没真正了解过这位老人,甚至连章涛她都没真正了解过。

章涛对自己的童年总不愿多谈,她只知道公公因为酒精中毒死在路边,知道章涛是全市的状元,其余的,就是为数不多几次回乡经历,和见面叫不上名字的众多亲戚。生完小虎后,来的次数更少了,印象里,她甚至第一次睡在这炕上。

厕所在室外,她一路小跑回来,冻地彻底清醒,干脆在屋里溜达。

这屋子是婆婆生前住的,桌椅都有年月,墙上挂满了照片和奖状。她一张张看去,看到一张很小、黑白色的全家福。

她第一次看清楚公公的脸,几乎和章涛一模一样,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。章涛被母亲抱在怀里,和小虎差不多大。但他真的好瘦,像营养不良,眼睛凹进去,丝毫没有孩子的天真。

她继续找章涛其他的照片。另一张大概是小学五六年级,他举着三好学生奖章,在学校拍照,比其他几个同学高出一个头,可还是清瘦,甚至皮包骨头。和六七岁一样,他没有喜悦或孩子般的表情,呆滞地看向镜头。

下一张,是他高中状元,戴上大红花。

那最像现在的他,胸有成竹,举重若轻。

除了照片,其余都是章涛得过的百张奖状,婆婆整整齐齐保护着,没一张破损,可记忆里,婆婆从没当她的面夸过章涛一句。

凌冰一张张看完,天已蒙蒙亮。院子响起声响,是表弟媳妇和其他妇女开始剁肉。今天要宴请全村老少,虽然是流水席,但大概也有好几十桌。

凌冰洗完脸想帮忙,却丝毫插不进手,她们每个人都挂着婆婆一样的笑容,拘谨而善意。

章涛昨夜忙乎到半夜,翻来覆去整宿没睡,他不愿想未来,可就是停不了。和凌冰该何去何从,他第一次没了主意。

起床被冷风扑了,立刻喉咙发痒,伤了风。东北的冷风,他也陌生了。

章涛不停咳嗽打喷嚏,声音很响,凌冰知道这是感冒了。平常她会配两种药,他一吃准好用。她没多想,自然的拜托表弟赶在早饭前买到了药。

凌冰配好药量,放在章涛碗旁边。

表弟媳妇和其他几个媳妇嬉笑起来。

“还是嫂子疼人,我哥咳嗽两声,就知道咋回事。”

章涛愣了一下,才放进嘴里。

当年他们能在一起,也是因为他的一场感冒。

起初,凌冰并不喜欢章涛,觉得他来自农村,习惯不合,关键父母越极力撮合,她内心越反感。

章涛是机关的红人,相貌堂堂,相亲无数次,也不乏高干子女,漫不经心的凌冰却最让他印象深刻,他们之间不用端着,轻松自然。

凌冰越回避,章涛就越急切,几次约会不成,加上他工作确实太过拼命,累积的疲劳爆发,一下子病倒了。

凌冰在家人劝说下,前来探病,一来二去,两人才渐渐亲近,大概一年后顺理成章结了婚。

章涛想,当年各种变故他都挺过来了,竟因为凌冰不肯约会病倒,如今的他竟隐隐羡慕当初傻气的自己起来。

4

宴席是中午开始的,幸好天公作美,是个大晴天,宴席顺着土道排开,一直到路口。

凌冰是儿媳,自然要招呼乡亲,跟着表弟媳妇挨桌敬酒,当年他们没回村办婚礼,所以大多人都第一次见她,说是村民,不如说都是远远近近的亲戚,大家都在谈论着章涛这个城里媳妇。

凌冰小心翼翼应对,几个闹酒的叔伯起哄让她敬酒,喝了一杯,起哄声更大,泼辣的表弟媳妇出面阻拦,场面就更热闹,成了全场焦点,连章涛也注意过来。

他知道凌冰一喝酒就会晕,全身通红,于是挤过看热闹的人群,自己抢着喝,而且连干三杯,现场掌声雷动。

凌冰看着章涛,他很少饮酒,外出应酬也几乎滴酒不沾,她不知道他有这样的酒量,也第一次知道葬礼能如此欢乐。

“少喝点。”

他点头,随即被一个老太叫住,章涛半蹲着和她说话,那老太太笑盈盈看着凌冰,章涛只好招呼她过去。

“这是张老师。”

“总算看到你媳妇真人了,比照片上漂亮。”

章涛被人拉走,留下凌冰继续保持客气周到,张老师说章涛年年都会探望她,可章涛从没跟凌冰提过这么一位老师。

“第一次见这场面,吓到没?”

凌冰只是笑,看看周围,至少还有一半人没敬酒,可腿肚子已经抽筋。昨天一夜没睡,天一亮到现在又熬了十几个小时,本以为宴席很快会散,没想走的人少,来的人更多。

“章涛这孩子,是我资助十几个孩子里最上进也最成功的。”

“您不是他老师?”

“我是看新闻找到这里的,村里好几个像他一样面临辍学的孩子,别人呀,都大大方方,就他一句不说。我印象可深,他瘦地像根筷子。可期末,他给我邮了封信,是市重点录取通知书。我资助的钱,他早成十上白倍还了,还对我有求必应。我三个儿子加一起,也比不上他一个人周到。你们是两口子,你应该了解他,他不会说那些感恩的漂亮话,但只要是我开口,他基本都做到了。”

“是吗?”连对他这么重要的人,章涛也没对她说过?……也对,他就是那么远,摸得到,看得到,可还是那么远。

“这孩子缺点也明显,就是死要面子。他应该不会和你提起我,他对过去太敏感了,总这么端着,活地太累太累。因为你,他更得端着。你看,他在瞅咱们呢!”

凌冰望过去,看到章涛情绪复杂的眼睛,几秒后,两人双双移开了目光。

“可他很多次提起你,还给我看你和小虎的照片,这小子假正经惯了,非得装城市口音,只有说到你们,还能冒出几句家乡话。”

“他讲普通话装得不行,像在播新闻。”

“对,对,是这样。马上过年了,你们三口到我那去串门?”

按计划她和小虎要马上回去,赶在年前回家。

“妈妈,我要在这过年。”小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,被张老师揽在怀里,嘴里塞满了食物。

小虎缠了她好久,非要留下过年。围过来哄小虎的乡亲们越来越多,凌冰趁乱进院子歇口气。走进内院,空荡荡的,只有章涛坐在石阶上抽烟。今天他抽了一包烟。

“张老师让——”

“明天差不多完事了,晚上你和小虎就走吧,火车票买好了。别让你爸妈担心。”

“过完年再走吧。”凌冰其实并没做好决定。

“你能做的都做了,谢谢你。”

这是他第一次说谢谢,他从不对亲近的人说谢谢。

“是你儿子想在这儿过年。”

“你儿子还想有个完整的家呢。”他一脱口就后悔了,他必须重新捡回那个面具。“……我不想吵。”

“如果你想吵,我们还不至于走到今天!”

凌冰气急了,转身没立稳,摔在门槛,正砸在膝盖。章涛想扶,她就挣脱,两个人拉扯一起,被表弟两口子撞见。四个人愣在那,章涛趁机一把抱起凌冰进里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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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/艾溪云

原标题:《放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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