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笑壮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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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差点因为心软,掏钱为人贩子买了逃跑的火车票

那女人看着三十出头,穿着破旧的布棉袄,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。

她想去的目的地只需要25块钱,她搜罗全身,东拼西凑却还差2块。

看着她窘迫的样子,我心里有点动容,想着干脆自己将钱掏了算了。

就在这时,几个警察冲进了售票大厅。

“老实点,孩子家属报案了,要不是看见监控,差点让你跑了!”

我目瞪口呆,看着女人和男童被警察带出了售票厅,男童的哭喊声与女人疯狂的解释声在售票厅门口回荡飘远,女人一瘸一拐的背影在我的眼中摇摇欲坠。


1

“你好,我想问问,这镇子附近有没有一个靠着水电站的村子……”

女人蹩脚的普通话有些南方口音,语气里透露着些许心虚。

赵子良坐在售票处内抬起头,女人看着三十出头,穿着一件破旧的布棉袄,一副口罩高高地拉过了鼻梁,只露出两只疑神疑鬼警惕的眸子。

现在几乎都是电子售票,在售票厅用现金买火车票的人很少。

赵子良透过售票窗口的玻璃,看见女人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一个三四岁男童的小手,男童穿着的童装虽算不上精致,但看上去崭新。

赵子良多看了那男童几眼,男童回应给赵子良怯生生的目光。

“有一趟列车专门途径沿线的村庄,是这条路线上唯一为村民保留的绿皮车。如果要说靠着水电站,有三个村子。向阳村、胜利村、无华村。半小时后就有一趟车。”赵子良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女人,但还是多瞅了眼女人紧拉的孩子。女人留意到赵子良的目光,将男童往自己身侧又拉了一分。

“我要去离水电站最近的那个。”女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,头也埋了下去。

赵子良思索了一下:“最近……那就只有无华村了,其他两个村子离水电站还有那么几里路。”

“那……那去无华村的票,好多钱?”

“二十五。”

女人低头看了看身侧紧贴的男童:“他这么矮,不占座的,不用买票吧?”

赵子良探出头瞧了瞧男孩:“不到一米二不用买票。你买一张就够了,麻烦你出示一下身份证,再取下口罩,我要核对一下。”

女人从破棉袄外侧的兜里翻出一个破旧的红布小包,打开小包的扣子,从里面拿出了一沓零钱,又将钱翻开来,才取出夹在最内侧的身份证。将身份证递向售票窗口后,极不情愿地扒拉下一节口罩,露出了一个鼻子。

“请配合我的工作,取下口罩。”

赵子良的语气稍稍强硬了些,女人犹豫不决的神色从眸中透过,用粗糙干裂的手一点点地取下了挂在双耳的口罩绳子,露出了完整一张脸。

赵子良低头看了看身份证。王翠芬,二十五岁,照片上女人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,身份证上的地址是b市某一个乡镇。估么着与赵子良所处的这个火车站有几千公里的距离。

再抬起头看王翠芬时,赵子良着实被惊了一跳。王翠芬脸上的东西是一条硕长的疤痕,疤痕凸出皮肤,褶皱着,像一条爬行的蜈蚣,从嘴角一直延续到耳根。

在赵子良有些惊讶的目光下,王翠芬匆匆带上了口罩,羞愧地低下了头。

赵子良也尴尬地转向了电脑屏幕:“一张无华村,二十五。”

王翠芬没有应答,有些窘迫,从兜里掏出现金,但左凑右拼,一共只有二十三块钱。

王翠芬看着有些急了,用黝黑粗糙的手在冬日火车站售票大厅脱下了自己的棉袄。棉袄里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男士毛衣,毛衣上堆积着毛球,面料低廉。棉袄的内侧缝缝补补,用一块不搭的布料缝了一个小包,她在这小包里翻来翻去,掏出了一枚戒指。

顺连着戒指,一个小小的玩意儿掉落在了地上,女人慌忙将那小玩意拾起,收回了衣兜内。赵子良大概看了一眼,圆的,但不是硬币,落地的声音不一样。

一堆零散的钞票,夹杂着一枚小小的戒指,摆在了售票处的台面上。

“实在不好意思,差两块,您看用这个抵行吗?是银的,绝对是银的!”

戒指是银的,按理来说能值个几十块。但火车站从没有这种规定,可女人态度诚恳悲戚,让赵子良心里有一丝动容。

两块钱而已,赵子良想着干脆自己就将钱掏了。今天都大年初七了,人家母子或许是匆忙赶着回家见家人。

正在赵子良犹豫时,几个警察冲进了售票大厅。

男警官雄厚的声音响彻在大厅内,让赵子良和女人都为之一颤。

“找到了!孩子在那!”

“老实点,孩子家属报案了,要不是看见监控,差点让你跑了!”

警察当着赵子良的面就压住了那名叫做王翠芬的女人,另一个警察从王翠芬紧握的手中强硬地拉开了男童。

“警察同志,警察同志……”王翠芬挣扎着,看着男童被拉开,拼命地想要挣脱钳制。

“带回警局。”

赵子良目瞪口呆,看着女人和男童被警察带出了售票厅,男童的哭喊声与女人疯狂的解释声在售票厅门口回荡飘远,女人一瘸一拐的背影在赵子良的眼中摇摇欲坠。

赵子良回过神时,售票台上还摆着那些零散的钞票与戒指。他赶紧将钱与戒指收拾起来,冲出了售票厅,但警车已经开走。

刚刚安静的大厅与大厅里零星购票的人,在警车离去后,变得喧嚣了起来。

“这是人贩子啊。”

“太可怕了,就该抓起来!”

“卖人家孩子,良心不会痛吗,死了都要下地狱的!”

……

赵子良魂不守舍地回到工位,将那二十三块零钱与戒指放在了桌子的一角,心神不宁。

刚刚那个女人是人贩子,他差一点就因为心软,为人贩子买了票,亲手将男童送上背道而驰的列车。

就差那么一点。

心悸让赵子良一下午魂不守舍,下班后就着急忙慌地坐上最后一班绿皮车赶回到了家中。

2

回到村子时,天色已暗,母亲已经端上了热腾腾的饺子。

父亲也放下了院子里的做木工的工具,将雕刻了一半的木头老虎收了起来。

父亲做了一辈子木工。从穷得一家人吃不上饭时,就做木工,哪家有活就做一点,没有活就饿着,那时赵母时常因为赵父不种地就天天鼓捣不值钱的木头而争吵。

直到赵父在镇上开了家木具店,赵子良一家才算缓过了一口气,过上了正常家庭应该有的生活。

但现在时代又变了,如今工厂越来越多,传统的木工匠也渐渐被淘汰,父亲的木具店也渐渐少了生意。

可赵父十年如一日,固执地守着自己的老本行,本想将手艺传给赵子良,但赵子良不喜欢这些没前途的活儿,又因为学历不高,只能去镇上找了份售票的工作,但也好歹稳定,吃喝不愁。

过年吃饺子是赵子良家的习俗。赵妈还在厨房忙活着最后一锅饺子,爷俩就已经坐在电视前开吃了。

赵子良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里重播的春晚小品。

“爸,我今天遇见一个人贩子。”

赵爸送到嘴旁的饺子停顿在嘴边:“然后呢?”

“警察给抓了。”

“那挺好。”赵爸的饺子终于安心下了肚。

赵子良用筷子将碗里的饺子翻来覆去,埋着头,支支吾吾地:“爸,现在科技真发达,到处都有摄像头,人贩子就是因为被摄像头照下来才被警察发现的。”

“嗯……现在真好啊。”赵爸心不在焉地应了句,咬了一半的饺子又放回了碗里。

赵子良干脆就放下了碗筷,哀叹一声:“你说,如果二十年前,咱们村子也有摄像头,我和我姐肯定一被拐走就能找着。”

赵爸拿着碗的手突然一滑,“啪嚓”一声瓷碗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,半截饺子也滚落在地上。

赵子良心知自己说错了话,大过年的提起这件让全家人避讳的事情,慌忙蹲下身帮着父亲拾捡碗筷残骸。

赵母听见动静,也从厨房里匆匆出来帮着收拾:“你爷俩干啥呢?”

赵爸一边捡起瓷片,一边低头絮叨着:“没事,没事,就是手滑了,年纪大了不中用。”

赵子良低着头,将剩了一半的饺子直接用手拾起放在手心,知道是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,心里不是滋味。

母亲总说,一直念叨着会不吉利,会碍着姐姐投胎去好人家过日子。

父亲也说,姐姐下辈子一定是有福报的。

赵子良想起今天被警察押走的女人,善恶终有报,可祸害姐姐的凶手呢?赵子良那时候才四岁,许多记忆模糊,实在是想不起了。

赵子良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:“妈,当初那个拐走我和我姐的人贩子抓到了吗?”

母亲一边将碎掉的瓷碗扔进垃圾桶,一边有些埋怨地叨念:“大过年的,提这事做什么,都过去那么久了。”

“那到底抓到没嘛。”赵子良小声地又问了句。

“啪”瓷碗碎片落入垃圾桶,赵妈背过身去小声说了句:“抓了,警察抓了。”

赵子良的一颗心,也像瓷碗的碎片一样,落下了。

“这些人贩子,应该判死刑!”赵子良愤恨地嘀咕了一句。

桌上没人再接话,大家都沉默着,都埋着头,机械地一个一个夹着饺子往嘴里塞。

赵子良默默吃着,也不敢再吭声,嘴里的饺子好似失了滋味,嚼着寡淡。正咀嚼着,赵子良忽地捂住了嘴,低声闷哼了一声,脸上露出了一抹痛色,一口将嘴里刚吃进的饺子吐出来。

被嚼成泥的饺子里,一个小不点的木头钱币夹杂在其中。

“哎哟,咬到钱币,新年走运。”赵妈喜笑颜开,一扫刚才的阴霾,将那被咀嚼过的饺子拨弄开,抽出了其中的钱币,用水冲洗干净,取了一截红绳子穿上,就要给赵子良带上。赵子良配合地伸出脖子,在这个家里,每年初七都是如此,为来年讨个好彩头。

这本是个高兴的时刻,但赵子良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,心绪飘得很远……

3

姐姐长什么样呢?那模样早就在岁月流逝中模糊了,四岁的孩子哪记得那么多事,姐姐在赵子良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轮廓。

但有一些事赵子良却深刻地记得。

虽然小时候家里穷,但姐姐懂事得让人心疼,从小就事事让着自己。那时候每年家里就只能吃一顿肉饺子,姐姐会少吃一半,分给赵子良。

还有一次,赵子良家里唯一的老母鸡被人偷了,母亲气得在屋里大哭。赵子良馋鸡蛋了,就偷偷跑去偷别人家的鸡蛋,邻居发现了赵子良拿起扫帚就要揍人,姐姐就挡在赵子良身前,一拳一脚地挨着。

那天姐姐被打得走路都捂着屁股,一瘸一拐。赵子良哭哭啼啼害怕极了,姐姐反而安慰起他:“没事的,就是一顿打而已,也没少挨。不过鸡蛋真的那么好吃嘛……”

赵子良觉得,自己有半条命都是姐姐给的。姐姐为了他挨了不少打,他调皮捣蛋犯了错,父母却总是怪姐姐管不好弟弟,扫帚也总是落在姐姐身上。

她身上的淤青就像从未消散过一般,一年四季都满身伤痕。

“没事的呀,怎么又哭了。我是姐姐嘛,姐姐就应该照顾弟弟。”

更让赵子良难过的是,自己这剩下的另半条命也是姐姐给的。

赵子良四岁那年,村里通了电,村民们从未见过的水电站在这荒蛮的村子中竣工。赵子良和姐姐也对那水电站十分好奇,两人便一起跑去水电站玩。可没料想,在水电站遇见的陌生叔叔,用两个农村孩子从未见过的新奇糖果就将姐弟二人骗进了深渊。

长大后赵子良第一次离开村子,才知道那种糖果叫做巧克力。

可姐姐再也不会知道了。

人贩子将姐弟二人带上了从未坐过的小货车,说是带着俩孩子去坐车玩,但小货车开出了水电站却没有回头的意思。姐弟俩挤在副驾驶,一时慌了,姐姐猛地扑上前,一口咬住了人贩子的手。混乱中车门被撞开,姐姐又一脚将赵子良踹下了车。

当赵子良回过头时,看见那摇摇晃晃的小轿车走着歪歪扭扭的路线,明晃晃的小刀在和蔼可亲的叔叔手中泛着寒光。

“找大人!”

这是赵子良听见姐姐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其实车子并未开出很远,但赵子良跌跌撞撞、哭哭啼啼跑了整整一天一夜,走错路又迷路,最后才被熟识的村民发现带回了家。

一回到家,家里早已炸开了锅。

赵爸赵妈看见失而复得的儿子,扑通跪在地上,叩头感谢老天爷。

赵子良模模糊糊地说了人贩子拐卖他们的路线,赵爸赵妈让爷爷奶奶看着赵子良,两人就匆匆赶去了镇里的警察局。过了好几天,两人才一脸痛色回到家中,带回了姐姐丧生的噩耗。

货车翻下了小山丘,姐姐是被车压死的。

但那时候的农村,五岁的女娃死了,是不吉利的,乡里乡亲都不好意思告诉,记忆中连葬礼都没有举办,更别说墓地了。

人贩子,都该死!

晚饭后,赵子良走出院子,将新的一枚木头钱币挂在了院子里的大树上。

在这颗树上,赵子良掏过鸟窝,姐姐担心赵子良摔下来,自己又不会爬树,急得嗷嗷大哭。

如今,树上已经挂了二十三个钱币,一年一个。这钱币是为姐姐挂的,希望她在那边的新年交上好运,过上好日子。

风一吹,钱币左右摇晃着,发出沉闷又清脆的声响,就好像姐姐的哭声。

姐姐每年都比赵子良少吃一半的饺子,曾经多出来的钱币,是赵子良欠姐姐的。

4

后来一连几天上班,赵子良都心神不宁。

那枚银戒指时不时晃入赵子良眼帘,还有那一堆零散的钞票,那是属于人贩子的,是不干净的东西。它们在那桌上一刻,就如同阴霾般笼罩着赵子良。

下班后的赵子良再也坐不住了,将零钱和戒指一收,装进了口袋,匆匆离开了工位。

同事在身后喊着:“你今天不值夜,最后一班车了,你不回去?”

“不回,有事。”

赵子良头也不回地从正门走出了售票大厅。

赵子良决定去镇上唯一的派出所,将这些东西交还给警察。虽然不值钱,但这不属于他,也甚至可能并不属于那个拿出它们的女人。

到派出所时,整个办公室空荡荡的,有些落寞,只有几个值夜班的警察。为首的王警官是这里的所长,此时正站在门口抽着烟。

看见赵子良这副匆匆的模样,王警官掐灭了刚抽了几口的烟,上前询问情况。但听见了赵子良此行的目的,王警官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。

“啊,你找那个女人呀,她走了。”王警官将赵子良带入了办公室,冬日里有些冷,又为赵子良倒了杯热茶。

张灯结彩,烟花竹火,在派出所外的小镇内声声入耳。

“走了?你们把人贩子给放了?”

“弄错了,报案的是女人的婆婆。”

“啊?”

“这事儿说来话长,婆婆说孙子丢了,去警局备了案。流程没有问题,失踪了好几天了,不知道去了哪。那边的警察呢一路查询监控,很快就锁定了孩子的行踪。但带走孩子的女人又一直带着口罩,男童不用买票,与追查屡屡错过。而且这女人还绕了很多路,行进的路线也让人琢磨不透,中间有几次追查,都恰巧与女人错过了。”

王警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。

一个小警察也插上了嘴:“丈夫知道妻子带走了儿子,还把自己的积蓄给了妻子做过路费。夫妻两人合伙骗着老太太,老太太压根不知道儿媳妇早就不在家了。最让人着急的是,小男孩不会说话,是个哑巴。”

“这事儿顶多就属于个家庭纠纷,我们也不好掺和。他们母子俩在警局呆了几天,后来婆婆和丈夫都来了,就给劝了劝,一齐走了。”

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起了这让人啼笑皆非的“冤案”。

赵子良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,只是有些后悔今天过大年没有及时赶回家陪着父母,最后一班绿皮车也错过了。只能将东西交与警察后,自己走上镇口,寻思着多花一些钱,坐回乡的面包车。

可都这个点了,该回乡的早回了,面包车等了许久还是凑不够人,司机又不想浪费来回的油费,想要讨个本钱。赵子良等得有些急了,索性对司机说:“走了吧,没人了。我一个人补你三个人的钱行不。”

司机一听赵子良这话,马上点燃了火。

一脚油门正要踩出,只听见一口别扭的南方普通话从车外传来,在这不南不北的小镇上尤为醒目。

“师傅,到不到无华村呐,我们四个人,有个是孩子,不占位的!”

“到到到!赶紧上来!收班最后一趟!”司机的脸都要乐开花了。

但赵子良却愣住了,目光一一扫过匆匆上车的三人。

一个高大的男人,看着有些憨傻;一个精瘦佝偻的老妇人,两鬓斑白神情凝重;一个不足一米二的小不点,紧紧地拉着女人的手;还有那个女人,艰难地被男人拉上了车,还是一样的破旧棉袄,一样的大口罩遮蔽了半张脸。

5

王翠芬。

赵子良想喊,却没喊出口。因为王翠芬的目光根本没在赵子良身上停留片刻。

赵子良想想也是,自己记得人家是因为误以为人家是人贩子,怪难为情的,便一路埋下了头,刷着手机里的视频,但耳朵却没闲着。

一路上整辆车里,只有王翠芬与那老妇人说着话。

“妈,我知道错了,不要生气好不好啦,我们去看看就回家。”王翠芬的语气就像撒着娇的小姑娘。

老妇人扭过了头,看着窗外不言不语。

“妈!”王翠芬又喊了声,“就这一次。”

高壮的男人在一旁看似很着急,又说不出一句话。

倒是男童发现了新奇的东西,歪过脑袋痴痴地看着赵子良手中发着光的小方块。

许久后,老妇人转过头,透过手机的光亮,赵子良觉得老妇人的眼睛亮闪闪的。

“我莫有生气,我……”老妇人语调颤抖着,“我这不是答应了嘛。”

自那后,漫长的两个小时车程,那四个人谁也都没有出声。

倒是男童变得活泼了起来,那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赵子良的手机,不安分的小手跃跃欲试。

“啪——”女人伸手一拍,打下男童好奇的小手。

“妈说过多少遍了,不许动别个的东西,不许吃陌生人的糖,不能跟陌生人坐太近!”女人语气严厉,吓得男童猛地抽回了手。

赵子良本想说没关系,但听着女人如此严厉的语气,也没好开口。

一路煎熬着,终于回到了无华村。

赵子良下车的时候,终于舒坦了一口气。一路匆匆,着急向家里赶去。今天过大年,村子里的孩子还守着过年的尾巴放着鞭炮,热热闹闹,喜喜庆庆。

院子里的钱币也伴随着大年的喜庆摇摆着身姿,父亲早已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到了屋内。赵子良进了家门,老两口正守在电视机前吃着饺子。
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赵妈显得有些吃惊,早些时候赵子良说加班不回来了。

赵子良笑嘻嘻地糊弄过去:“我让同事代了班,过大年嘛,肯定要和家人在一起呀。”

“还没吃饭吧,我给你拿碗筷。”赵妈起身进屋端出碗筷,“我再去炒个肉菜。”

“别忙活了,就吃饺子,饺子好吃。”赵子良夹起一个饺子就往嘴里送,“我还记得小时候,天天都盼着吃饺子,一年可就只能吃一顿,但你别说,吃一顿的饺子,那真是香。”

赵子良越想掩饰自己的谎话,越是将话说得夸张。爆竹声已经灭了,安静的村子里,这声音穿透了小屋。

“别老想着以前,想想以后,过了年,咱们就搬家了,去镇里。多好呀,现在的生活,咱们一家三口,天天有盼头,顿顿有肉吃。”赵爸乐呵呵地说话粗旷豪迈,声音穿透墙壁。

赵子良却没来由地难过了一瞬,是啊,现在的生活多好啊。

可惜姐姐都没有赶上。

姐姐如果能再长大一岁,就能赶上好日子了。

那一年,父亲赶集时买的一张福利彩票竟然中了两千块,这笔巨资是赵子良一家人那时两年的收入。终于靠着这笔意外之财,父亲在镇上开了木工店,一家人终于能吃上鸡蛋和肉了。

姐姐如果能再长大十岁,就能看见镇上的木工店生意兴隆,赚了不少钱,一家人喜气洋洋,重新装修起了家里的老屋。还修了小二楼,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房间。

姐姐如果能在长大二十岁,就能赶上好政策,村子迎来发展重建,家家户户拿上拆迁补贴,都可以轻松地住进镇里,住上他们从小都不敢想象的楼房。

可是,没有如果。

但是,那一顿的饺子,真香。

6

映衬着暖光灯火,其乐融融的,是此时还在泥路上吹着寒风,来来回回地走过的四个人影。

这四人在村子里走来走去,女人不厌其烦在村子里问来问去。

“赵家人还住这里不嘞?我来探探亲呀。”

村民听着这奇怪的口音,上下打量着这四个陌生人,除了女人神采奕奕,其他三个人哭丧着脸,哪里有探亲的喜气。

村民警惕地摇摇头:“哪个赵家,搞不清楚。”

问了许多人,都是这般。四个人便挨家挨户在院子外转悠,女人仔细地寻找着什么。

忽然,女人停在了一个门口。

风吹动着院内靠门的大树树叶,发出奇怪闷闷的声响。

院子的大门没锁上,四个人鬼鬼祟祟地溜了进去。

女人探寻的目光便在那一刻凝固,四个人在寒风中守着一棵树,守着风吹动的声响。

一人痴痴地听,一人不安地望,一人焦灼地等,一人迷茫地看。

树上,一共二十三个木头钱币。

女人颤抖着在寒风中脱下棉袄,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东西,与树上挂着的钱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反复对比,一模一样!

“找到了!”女人颤抖着将钱币握紧在手心,“真的,真的找到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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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/熬九夜猫

原标题:《归途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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